2015年8月7日 星期五

《新世紀福音戰士》:大人與小孩的戰爭

我想用新世紀福音戰士(日文:新世紀エヴァンゲリオン)來說明大人與小孩心理上的戰爭。

初號機與使徒


整部卡通的主要心理衝突發生在主角碇真嗣與主角的父親碇源堂之間。當碇真嗣努力想要與父親碇源堂建立關係時,父親則只關心拯救人類的未來(如同一般孩子的父母親,忙著各式各樣的偉大目的,但有甚麼還能比拯救世界更偉大呢?)。當主角初次與父親接觸時,父親就要求真嗣駕駛巨型機械人初號機去拯救人類。碇真嗣矛盾的困境是,十四年不曾見面忙於拯救人類命運的父親,突然就將一個不可能的重擔壓在自己身上。碇真嗣只有兩種看似不可能的選擇:世界末日或拯救人類。真嗣非常恐懼,但拒絕父親的要求,與父親斷絕情感上的連繫與認同,對一個未曾體驗親情的十四歲柔弱少年而言,才是潛意識裡真正的世界末日。

初號機駕駛碇真嗣

作品裡對主角核心的心理描述是:「我只是個想與父親建立親情溫暖的小孩,為什麼我必須承擔這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此心理困境上,心理學家Alice Miller稱之為「天才兒童的悲劇」(The Drama of the Gifed Child),這裡所指的「天才」「gifed」並非兒童與生俱來的天賦,而是被迫賦予的創傷。在我們社會裡,過於提早承擔不合理現實的早熟孩子,也就是所謂的「小大人」(adult child),成為每個成人所說的「好」孩子。這些孩子實際上是經歷成人忽略其需求與成長,殘酷造就兒童必須提早長大的悲劇。


這種心理上的困境,除了主角碇真嗣主動地爭取與抵抗所造就的無力與絕望,也出現在同年齡的二號機駕駛明日香身上。但同樣的困境,卻是完全不同的心理狀態。明日香所呈現的主要性格是「完美主義」,也就是以成就換取親情的注意。凡事要求「第一名」的明日香,是標準的「天才」兒童,但在這「完美」之後更深層的意義,卻是對愛的失落與恐懼。也就是明日香若沒有成就或「第一名」的保證,就會陷入對愛的失落與恐慌之中。

二號機駕駛明日香

在劇情裡每一次拯救人類的任務分派裡,真嗣與明日香就會陷入不同的分裂狀態裡。真嗣呈現的是抵抗、無力、消極與絕望,性格裡另一個極端則是絕望之後的憤怒。明日香則呈現自大、傲嬌、苛求、極端的控制與完美主義,但更深層的信念則是自我必須建立在完美與勝利之上。失敗在人生中是不被允許的,失敗代表的是個人價值的全然否定。所以明日香堅強的面具之下,內心是極端脆弱而沒有安全感的。真嗣的消極與明日香的完美主義,實際上是靈魂的兩面,面對同一種失落所產生不同的反應。


第三種悲劇的呈現是零號機駕駛綾波零。她在劇情中是主角碇真嗣母親碇唯的複製人。她沒有自我的意識,並完全的服從與認同真嗣的父親碇源堂所有的命令。多數受嚴厲管教或忽略、受虐的兒童自我的發展都有困難,但像綾波零完全沒有自我的狀況是少見的。綾波零的心理困境是成為一個母親的替代品,她並沒有被當作一個真正的人來對待。多數的時候,她被當作聽話、完全沒有個人意識可任意控制的木偶。即使在身體重傷情況下,碇源堂命令她去操控零號機對抗使徒(作品中毀滅世界的怪物),她也沒有任何疑慮。如父親般的碇源堂不在意她的生命,綾波零也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不光是因為她是個複製人,而是她認為唯有完全實踐碇源堂的意志才是她生存的意義。

過度壓抑潛意識的結果,是綾波零一進入零號機駕駛艙,巨大的零號機機械人立即呈現暴走的狀態。失去自我的狂暴現象,除了自殘(不斷撞牆,並在之後常以包繃帶的形象出現),還嘗試以零號機殺死碇源堂。如此極端的認同與壓抑看似瘋狂,但試著想,難道這不是深植在許多人潛意識深處的痛苦嗎?新世紀福音戰士能如此抓緊上個世紀90年代每個青少年(以及許多成長受創的成人)的心,是因為它深刻描寫成長與獨立的痛楚。

零號機駕駛綾波零
 希望有機會再寫人類補完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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